Monte笑嘻嘻

【谭赵】有所不为 03

03.


游戏误人这话是不假的。


事后谭宗明开始反思为什么最近沉溺游戏,思来想去,觉得是游戏激励反馈及时,对于他这种人简直对症下药。不过当下,他考虑不了太多。能者什么都能,他很快就熟悉了操作和游戏系统,又是一个游戏中前5%的人民币玩家,想也知道爽得可以,正处在对一个游戏的热恋期,十八匹马都拉不回来。


谭宗明这号主线任务都清得差不多了,上线偶尔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日常活动任务,更多的时候,他爱上了PK和在游戏里看风景。国内用工成本低,画面做的都不错,安全起见,谭宗明买了一个外星人单独游戏,跑高效也很顺畅,看风景很适合。平心而论,琅琊榜OL玩法与其他并无特异之处,同样的IP炒作产物,但场景搭建挺还原,人物建模也尚算用心,总算也撑过了用户积累的前期阶段,开始了中后期的圈钱。至于这钱能圈多久,看这IP本身的生命力了,可能半年,可能一年。这个IP的厚度不够,戳了上头的G点,但根据市场反馈长不了,所以也没投钱进去,倒是安迪觉得有些可惜,她个人还是挺喜欢的。不过安迪这个人好就好在和他太相似,从来不会把商业决策建立在个人感情之上,沟通无比顺畅。


谭宗明现在站的地方是琅琊山,来的人少,等级也高。基本来的也都是来同琅琊阁主切磋的。这琅琊阁主也是厉害,啥都会。每个角色满99级后有三次找琅琊阁主切磋的机会,可以单挑,可以组队。这种切磋游戏里的大脑袋蔺晨号称点到即止,但是被打到吐血全灭的也是大有人在。赢了没钱没经验,但能学到各自职业的终极大招,是以万千豪杰还是前赴后继地上山来。这游戏的变态之处就在于,如果单挑赢了,妥妥地能获得终极大招,但如果你队里还有别的已满99级却没有觉醒的队友,那你们当中只有一个人能觉醒。这也正是赵启平见谭宗明大招已觉醒后,态度大变的原因,总还盘算着日后一起找他过蔺晨。


不过这一点,谭宗明是不清楚的。他手头这个已经觉醒了,所以每次站在琅琊山顶上点蔺晨,已经不会弹出蔺晨那句“阁下已经准备好了么”,而是闲得蛋疼的几句吟风弄月,酸气十足。鼠标在蔺晨的脑袋上戳了一下,蔺晨又是一句:“长恨春归无觅处,不知转入此中来。你说我们琅琊山的桃花是不是开得最好啊?”

谭宗明又戳了他一下,只见蔺晨又道:“桃花开得好,又有什么用?高手寂寞啊!”

再戳一下,蔺晨这个人物向南转过身去:“罢了,等开春了,我要去西北找人喝酒。”

谭宗明再怎么戳,也不过就是这三句来回,到底还是傻瓜程序。


他和蔺晨一起站在琅琊山顶,南面望下去是云山雾罩里若隐若现、草木葱茏的琅琊山。他忽然想到香山,少年时春游和同学去爬来着,回头想想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。人们常说,没人会嫌钱太多,这话其实并不一定正确。金钱提高了他成就感和幸福感的门槛,如果他是个普通的学生,可能春节能回家一趟,爬爬香山,见见老友,就已经很开心了。然而他只要想回去,立即也便回去了,想见朋友,他有联系的那些,不是在美国,就是在欧洲,或者留在北京,想见也随时可见,如此少了很多相思的趣味。

等待,是有它的独特吸引力的,然而他越来越少地需要等待什么,除了长线投资。可除了投资以外,他已经很久不做长线了,老朋友里最新的一个,还是安迪。关系与感情的长线经营需要太多的精力和心血,他现在很少碰到值得的人。


【山海不可平】:南疆密林过不去【哭】【哭】,壕哥能带带么?


私信闪了起来,打断了谭宗明不合时宜的胡思乱想。

谭宗明没去过南疆密林,来了兴致,要了坐标直接飞了过去。地图一刷开就见小姑娘坐大石头上晃荡两个脚丫子。这游戏也是不合理到了极点,为了人物好看,光脚也能在这原始密林里跑来跑去。

【你爹突然】:你过什么任务?

【山海不可平】:就上次那个啊,去找萧景睿。

【你爹突然】:飞行符直接过去南楚不就行了?

【山海不可平】:我级数没到,南楚还没解锁,只能从密林穿过去。你飞行符能带人么?

【你的突然】:我试试


谭宗明加了他入队,点了一下飞行符,系统提示队伍里有未开启地图的队员,无法飞行,只得作罢。他不认路,把队长交给了医女,叫她带着。


南疆密林这地图特别烧显卡。日光照射,叶面反射,水面反射,无数的树叶贴图,跑得赵启平的电脑滚滚发烫,忍不住和对方抱怨起来。

【山海不可平】:机子烫得可以煎鸡蛋了,这地图优化也太差了

谭宗明摸了摸电脑,感觉还好。

【你爹突然】:摸了下还行。

赵启平扁了扁嘴,壕的电脑自然配置不错。他把电脑放在支架上通个风,开了自动引路,从冰箱里抓了一瓶冰啤放边上降温。

【山海不可平】:真想把电脑拿出去打,冰天雪地,降温奇效

谭宗明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窗外,还真在下雪。扫了一眼时间,那边应该是早上。

【你爹突然】:一大早就下雪?

【山海不可平】:时差,大晚上

【你爹突然】:这么巧,我也是


赵启平喝了一口啤酒,差点没喷出来。真是好多年未见过如此老土的套近乎了,他心里盘算着如果这土豪人好,过段时间教教他怎么跟姑娘说话。正走神呢,一只巨大的毒蝎子跳了出来,赵启平连忙放下啤酒,摆开架势,谁料白衣刀客一个箭步向前,刷刷两下就秒了它。

【山海不可平】:士别三日,刮目相看啊

【你爹突然】:玩玩就熟了,你医生皮脆,我来吧


赵启平自问操作不错,走位风骚,如果平时帮会里有人这么说,他就直接来PK来PK了。眼下刚被英雄救美,倒也不好说什么。人都爱听好话,心下觉得土豪兄弟花这么多钱在游戏里体验体验也没啥不对,索性顺着他的话头吹捧一番,谭宗明看了也不过微微一哂,全不放在心上。


密林中的怪多带毒,即使谭宗明装备精良,也难免中招,赵启平就蹲边上候着,有毒解毒,没血加血,一路上倒也合作默契。出了密林再往南,便是湘江水。赵启平是第一次载入南楚地图,还有一段即时演算动画,也叫谭宗明长了见识。白衣的刀客立在船头,青褂子的小姑娘跪坐在他的脚边,船工在船尾,浩浩湘江,直向天际。江上水波浩渺,似真似幻。叫赵启平忽然想起上次他第一次放假回家,飞了十几个小时,最终在飞机眩窗里望见水雾缭绕的长江,说不出什么滋味儿,就是知道到家了。说起来春节不打算回家,不过想想又得在外头再过一个年,这样的心情无论多少次,都不会习以为常。但且不说假请不请的出来,这时候再买票,也不知道还有没有。上网搜了一下机票,二十八的机票业已售罄,商务舱还剩了几张,看看价格不太划算,只能作罢。


伸手去抓马克杯,杯底咖啡已尽,只余下了深深的咖啡渍。忽然想到那天下午他爬起来,想起水池子里昨晚喝的两个咖啡杯,千万个不情愿地蹭过去洗,谁想到谭宗明临走的时候顺手洗了放在沥水架上,着实贴心。又念及那日谭宗明问的一句要不要一起回北京,心想不过是情潮褪去一句戏言,谁当真谁傻子。


待他回过神来,才发现已经到了南楚郢都,私信跳个不停。

【你爹突然】:接下来去哪儿?

【你爹突然】:去萧景睿那里?

【你爹突然】:还在么?掉线了?


赵启平连忙回复了一句。

【山海不可平】:不好意思,刚才走神了。我们去萧景睿那儿。

【你爹突然】:没事儿,想什么那么出神?


医女和刀客穿梭在人头攒动的南楚城,周围熙熙攘攘,满是烟火气。医女头也没回,说,想家。


赵启平在游戏里久了,深知这些个套路。凡是聊得太深,普通玩家就懒得再说下去,也不是谁都想上论坛818,搞出点什么网外情缘来着。每每有啥不太想说的,便故意如此,反倒能岔开话头。谁料这位土豪兄弟是个不吃套路的。

【你爹突然】:你时差春节不回去?

赵启平不想细谈,想了想,随口搪塞了一句。

【山海不可平】:穷学生穷学生,来回一趟要吃土。

【你爹突然】:呵呵


呵呵,呵呵你妹啊呵呵!赵启平对着电脑没好气地骂了一句,开解自己此人老土,并无他意,不过到底是十分的不快活,一路上不怎么说话。他这么一沉默,倒叫谭宗明有些过意不去。他本是随口一提,谁晓得对方竟不发一言,想是触动人家心事。他不好再说些什么,只看着那个青褂子的背影,机械地穿梭在郢都的大街小巷。周围叫卖的音效同轻快的背影音乐都静默了下去,房间里只他一个人的呼吸声。他蓦地想起那个黑夜里交错的呼吸声。他的每一次吸气后,便能听见赵启平的悠长的呼气,仿佛踩着节拍一样。可他凝神静气地听,却不知不觉和他呼吸步调一致起来,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,在冬夜寒冷干燥的空气里勾弄他们的呼吸,缠绕起来,最后变作同生同死,同起同灭的一股。


他抓过手机,赵启平没有给他打过一个电话。或许对于那个年轻人而言,他只是在这水泥森林里一夜取暖的陌生人,之前不必有联系,之后也不便有联系。

他记得那夜映着窗外幽幽的雪光,闲问的一句要不要一同回北京。话一出口便暗悔,果然也被干脆利落地拒绝了。他的分寸感从来很好,对上赵启平却屡屡没有分寸,模模糊糊认定在约炮,隐隐约约带点恋爱的希冀。


他没有问赵启平要电话,那天活动上有许多来networking的学生,随意问了一下便知道了他的联系方式。一直存在手机里,一直没打。


他会春节想回去么?


谭宗明抬眼看看游戏里的青褂子,拨通了赵启平的电话。

“Hello?”赵启平一边抓起手机,一边操纵人物进了萧景睿所在的官邸,交接任务。

“你好,我是谭宗明。”

赵启平手一顿,踩进了萧景睿旁边的水池里,由于队伍跟随系统,你爹突然也奋不顾身地踩了进来。


“你好。”赵启平定了定神,“有事么?”

“下周五是旧历二十八,我回北京,多个位置,一起吧。”

“呃……不用麻烦了——”

“不麻烦。”谭宗明望着站在齐腰深水中的两人,不知道对面又在干嘛,敲了一个问号出去。

“额……那个……”赵启平见私信框跳了起来,连忙指挥角色跳出了水池,交了任务。

【山海不可平】:抱歉,接个电话

【你爹突然】:去忙吧,我也做点正经事


“小赵?”谭宗明听那边没说话,“我没别的意思,多一个人不多,一路上也有人说话,免得一觉醒来再睡一觉。你看怎样?”

“不了,回来的票只剩商务舱了。”赵启平关了网页,“多谢美意。”

“我年初四有个会,初二回来,你来北京,我带你回来。”


谭宗明每一次下定决心要谈判的时候,从来都是势在必行。赵启平这种初生牛犊,到底也还是太嫩了些。


“下周五是吧?几点?JFK见?”

“还没定,下周五早上九点,我去接你。”

“好。”


赵启平丢了电话,往后倒在他的床上。


谭宗明这个人是个出色的炮友,但是谁要是想把炮友关系发展成情人关系,那真是九流小说看得太多太多了。他翻了身,枕头蒙头,什么也不想想。桌子上手机震起来,又只能自暴自弃地爬起来。听完忙换了衣服,从冰箱里抓了个三明治出门。


雪天路滑,离他们实习医院两英里的地方发生了特大车祸,一辆大客车翻了过去,直接送到最近的他们这里,人手不够,叫他们这些轮休的立即赶回去。到医院的时候,毫不意外的兵荒马乱。凯文住的近,已经到了,穿着白大褂,被挡在层层人群后,在一片哭天抢地里用他最大的声音说:“先去找头儿!”


赵启平侧身滑过走廊里席地而坐的血人,在急诊室里找到了正在处理一条断腿的老师。手里是个疼得哇哇大哭的黑人年轻人,看样子不过二十多岁。他的右小腿胫骨和腓骨全部骨折,森森白骨已然戳了出来。边上护理的学妹已算见多识广也不忍多看,赵启平等老师清理好伤口,方才出声:“老师。”

“路易斯!带杰瑞去隔壁,先给轻伤患处理,如果有疑似骨折的,就去催查尔斯,叫他们X光室快一点,我这里几乎全是缺胳膊少腿的!”他像是一个白头发的将军,带着染血的手套发号施令。

跟着路易斯闪进隔壁,赵启平一口气也来不及喘。他十分庆幸自己明智地在下楼时吃了一个三明治——今晚要忙整整一晚了。


玛瑞纳浓浓的西班牙口音英文让他听不明白,所幸她坚强得很,只等赵启平问她,她才比划着回答。她伤在尾骨上,赵启平不太方便,叫护士带她去拍个片子。她却有点紧张地抓住了赵启平。脸涨得通红,犹豫了半天低声道:“是骨折了么?”

“并不确定,应该不是。不过要拍一个片子,有可能是骨裂。”

“如果不是骨折的话,我想可以不用拍片了。”玛瑞纳撑着从观察病床上挪下来,“我其实没什么事儿。”

“我劝你还是检察一下,即使是骨裂也很严重。”

“还是不了。”玛瑞纳摸了摸自己的屁股,“这里我们学校的保险公司不包括——对了顺便问一句,这里不是急诊室吧?”

“不是,急诊室在隔壁。不过老师现在可能没有时间,我希望您能相信我……”

“不不不,我不是不相信你,只是我们学校保险里急诊费有50刀的自付部分,那可不是一笔小钱。”玛瑞纳苦笑着摇了摇头,“很感谢你——所以说没有骨折对吧——那我就放心了。”

她执意不拍片子,向赵启平点了点头,一瘸一拐地跟着护士出去了。


赵启平没有时间想别的事,叫来下一个膝盖要被撞出两个血洞的。


早上八点四十五分,他从医院出来。又开始下雪了,或者说雪从来没停过。胃里那块冰冷的三明治到现在似乎没也消化掉,沉甸甸地坠着疼。医生作息颠倒,胃一般都有点问题。他想喝杯热咖啡,又疑心自己咖啡喝得太多以后再怎么喝也没用,冲进星巴克里要了一杯大号热可可,搓着耳朵往地铁站走。


“小赵?”有人在叫,还是中文的。


纽约中国人不少,姓赵的也不少。他昏昏沉沉的,也不管是谁,闷着头往前走。只听那个声音近了,有人走车里走下来:“叫你呢,慌慌张张地。”

“谭先生?”赵启平猛地立住,可可洒了一身。

“看来是我的不是,不该突然叫你。”谭宗明开了车门,“上车吧,车上有快干清洁剂。”

“……不用了,谢谢。”赵启平掸了掸可可浸透的羽绒服,“回去搅一搅。”

“看你这没头没脑的,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,上车,送你一程。”谭宗明摸了摸他被雪打湿的绒线帽,揽过他的肩,由不得他再推辞什么,把这个奋战了一夜的小家伙掼进车里。

Limo后头只谭宗明一个人,赵启平可以坐得远些。谭宗明从车上备用箱里拿出一包快干清洁湿巾递给他。接过他手里那一大瓶流的到处都是的热可可,放在边上的杯垫上。车上有热水,重新给他冲了一杯热茶。

“要放糖么?”

“不用,谢谢。”赵启平摆摆手,打了一个哈欠,“上班?”

“见个客户。”谭宗明望着他的黑眼圈,“夜班?”

“抢救任务。”赵启平叹了一口气,“特大车祸,有一部分送我们那儿了。”

谭宗明点点头,他早上在手机上看到了新闻,顿了顿又道:“送你们那儿?保险公司肯么?”

“你怎么知道?唉,确实,我凌晨接手一病人,死活不拍片,说是没法cover,看得人心里挺不是滋味的。”赵启平皱起眉头,“不过,我还以为谭先生这样的人不会关心这些事。”

“我是什么样的人?”谭宗明往后靠在椅背上,饶有兴致地看起他。

赵启平没有说话,环视了一遍车内,笑了笑,什么也没说。谭宗明会意,笑道:“见客户罢了,我不喜欢limo,后头空空荡荡的,没劲,多个人还行。”他话只说了一半,望着赵启平。


多个人,在这儿车震?

这个念头如同泥鳅一样滑进他的脑海,再深处扑腾,滑不留手,捞不出去。赵启平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扭过头抓那杯茶,心下却被车里的气味搅得心神不宁。那杯大吉岭的茶香同车主人身上的柑橘调结合起来,带着干燥木质的余韵,直白又诚恳妥帖,叫人放松。

“不会耽误么?”

“什么?”

“送我。”赵启平道,“这客户看样子还挺重要的。”

“何以见得?”

“Blenheim,绅士得很。”

“继续。”谭宗明笑了。

“我猜是上了年纪的女客户,阁下要做出一副诚恳可信的样子。”

“我可从来都是诚恳可信的。”谭宗明哈哈大笑,“不过算你说对了,是位令人尊敬的女士。不过离我们约定的时间还早,送你也顺路,不必担心。看不出来,你对香还挺有研究的。”

“我妈喜欢捣鼓那些,耳濡目染。不过她玩的都是老香了,还有些特别的玩法,我就不大懂了。”

“太谦虚了。”

“真不是谦虚,我爸还有我,每次回家,都被我妈说带着消毒水回来了。”

“总好过福尔马林。”谭宗明笑笑,“令尊也是医生?那还真是家学渊源啊。”

赵启平笑了笑,心里懊悔什么都说了。Blenheim就是有这个本事,明明是个老中央空调,偏偏觉得是个个人专属热水袋。他一边笑话自己轻易信人,一边又想他谭宗明就算是个热水袋,都是那种鳄鱼皮拼皮草还有八十几个裁缝手工绣个Thomas的那种。想到这儿,不由得噗嗤笑了,嘴唇干裂,笑着嘴疼,忍不住舔着润了润。

谭宗明见他笑得莫名其妙,知道他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心事,心下觉得这年轻人有意思得很。确实聪明,又有点儿被小聪明耽误的聪明。骨子里是个热心的,但为人处世又处处谁也不欠谁的清高,多半是个老师家庭教出来的别人家孩子,可又偏偏满心里离经叛道的狂野心思,巴不得脱离家庭控制,当个游走都市的花花公子。不为什么,就为和家里那个自己不一样。

这种人谭宗明小时候就羡慕,被他爹撵得满院子跑时,就特眼红这种谁家都要夸上一夸的好孩子。有心与人结交,往往都要被对方家长批上一句:“你和谭宗明玩可以,可不要被他影响了。你们要共同进步!”仿佛他是个黑洞,专门带坏这等好学生似的。


不过说起来,他还真想把这小赵医生给带坏。


他缩在那件学生气的银灰色羽绒服里,侃侃而谈香水和家庭,像纽约冬天的阳光一样难得地照亮整个车厢,毫不自觉地舔一双他曾经吻过的嘴唇。这样的一个年轻人,就是庭院里的一棵笔直的水杉。他想把他伐下,丢进情欲的烈火里烧成焦炭,不知道在那炭火灰尘里是不是还带着阳光的味道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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