Monte笑嘻嘻

【谭赵】有所不为 06

06.


“初二怎么过来?”

“高铁。包邮区天天流量控制,指不定晚点到什么时候。”

“你有我电话,我去接你。”

“好。”


想抱抱他。


谭宗明伸出手来,赵启平背上包,拍了下他伸出的手,算是告别。直到他上出租车,也不曾回头。


赵启平本来有几分困,上了车清醒起来。由奢入俭难,他忽然想起谭宗明的那辆limo。不过狭窄有狭窄的好,如果他们在这辆出租的后头拥抱,会抱得更紧,更透不过气来。他有点后悔,故意看错了他的意思,只是击了下掌。又转念一想,这样更好。外头开始下雨,他的额头抵着出租车的玻璃。不知道灰尘是在里面还是外面,只见雨水合成一股,溜到车窗的缝隙里。离他的眼睛这么近,折射着一个放大的,不真实的北京。


谭宗明自己有套房子在建国门,偶尔开会上班方便。说实话,他倒确实是打算直接回去一觉睡到大年三十再回父母家,低头一看,母亲的短信已经追着来了。大家都已经到外公家了,老人家看样子精神不错,还催问他几时回来。话已经到了这份上,还是直接要了车往玉泉山。他其实不怎样喜欢外公家,气闷。他知道父亲也不喜欢,不过在外头不会吵起来,也算值当。


一回到家,舅舅坐在沙发上陪着外公剥桔子,母亲、舅母和梁嫂在厨房,逗弄表弟小儿子的父亲如蒙大赦地站起来:“回来了。”

“外公,我回来了。”他把Lisa买的礼物放下,换了拖鞋,搁下围巾,脱了外套,抱了抱父亲。

“怎么回来这么晚?”外公精神确实好。他扫了一眼舅舅和舅母,又看了一眼父亲,深知这生命活力的源泉是永不止息地军队式训话。如今最不肖的回来了,总算有了新靶子。笑得满面春风开始分礼物,越过人群望见厨房里的母亲。她笑了笑,像是嘉奖他今年的识大体。


既然他回来了,剥桔子的任务就是他的了。修剪得刚好的指甲正适合破开桔子,然后剥出一个甜掉牙的送到外公手里头忆苦思甜。问起他在美国一天到晚忙个什么,舅舅替他解围,说是大过年不谈工作,把话题岔到表弟身上。正说着,表弟和表弟媳妇从外头回来了,地毯上的小外甥跳起来冲了过来。

“哈哈哈,这下人齐了。”外公很高兴。他今年八十四,老人家过了七十,就把每一个年当做生日,熬过一个就多一岁。

“你们再等会儿,等下就开饭。”

“今儿吃什么?”父亲笑道。

“好多好吃的,还有咱爸最喜欢的八宝饭。”

“咱爸这高血糖能吃么?”舅舅皱了眉头。

“平时不能吃,过年也不能叫我高兴高兴?”

“行行行,您老高兴什么都行。”


气闷。

虽然不想这么说,还是揉了揉额头:“有wifi么?我刚查了邮件,可能要打个视频电话。”

“你忙给谁看,一点儿数也没有。”父亲过来敲了他一下,“过来,跟我去外头把阳台上花弄进来,晚上冷。”

“好。”


外公家养了许多花,外婆在世的时候是外婆收拾,外婆去世了就交给梁嫂。母亲叮嘱,开不出花就换盆新的,老人家也分不出来,就要让老人家觉得这花年年开,越开越好。谭宗明在曼哈顿的家里养了很多仙人掌,听说防辐射,他只是觉得不用浇水——当然,他并不知道其实Rosie定期会给它们浇水。

父亲指挥他把一盆金桔搬进来,撸了袖子,弯下腰时父亲问:“这次回来还回去么?”

“初二回去。”

“就回来睡个觉是啊?”

“那边还有事儿。”

“等着你外公骂你吧。”

“等我走了,不是骂你么?”谭宗明笑了,“今年翻出新花样没有?”

“嘿你这……”


总算悬崖勒马没把自己给骂进去。谭宗明想。


“我问你,你就打算这么在美国过一辈子?”

“还没定。”

“几年前就问你,你说没定。现在还没定?”

“这么盼着我回来?”谭宗明放下金桔,去折腾另一盆月季。

“你妈年纪也大了,你回来不应该么?”

“您老被我外公训了半辈子,叫我回来接班?”

“咱家谁不是给你外公训了半辈子?”父亲点了一根烟,往里头张望了一眼。

“我妈不是不让你抽么?”

“你妈还叫你回来呢。”父亲递了一根给他。谭宗明噗嗤一声笑了,接过来挡着风跟他爹借了个火,“反正现在全球化办公,中国也有很多很好的投资机会,你要不暂时不想接受盛宣也可以,给你点钱先做买方呗,私募风投什么的,你先熟悉熟悉国内的环境。”

谭宗明没应,又搬进来一盆月季。这盆都快秃毛了,居然还留着。他把这盆藏到花丛深处,免得外公老人家一时心血来潮过来看见。

“嘿,你这混小子还跟你爹摆架子?”

“您知道现在这投资圈怎么玩?三瓜俩枣的我真不想回来,一来没劲,二来搞得和小额信贷似的,我回来干嘛?放贷啊?”

“你要多少?”

“不是我要多少……”

“省省吧,你那套我还不知道?”父亲打断了他的话,伸出两个指头。谭宗明笑了笑,往屋里喊了一嗓子:“妈,什么时候吃饭?”

“嘿你别得寸进尺!”

“不到一尺,我都不会伸手。”谭宗明拉开阳台的门,回头伸出五个指头,”低于这个数,没可能。”

“这个数我一时没法给你,需要安排,你先回来。”

“从地产业撤一些出来就行。”谭宗明靠在门框上,盯着父亲。

“原来在这儿等着我。”父亲猛吸了一口,将烟头摁在花盆里。

“盛宣我会接手,五个亿我也要。您不是说我妈年纪大了么?您比她还大一点。”

“这就打算谋朝篡位了?”

“纳新不吐故而已。去地产化是一个大趋势。这已经不是您借着外公的关系拿地发财的时代了,如果想要集团长远地发展下去,或许该听听年轻人的意见。”谭宗明耸耸肩,“当然,这只是一个参考意见,您还是盛宣第一把交椅,自己考虑。”

“可以。”

“爽快。”

“那你这次待到几号?”

“初二。”谭宗明笑了,“还得送一个小家伙回去。”

“小家伙?”

“你们两个赶快过来洗手吃饭!”母亲大人在厨房发号施令了,两人只好拍拍身上的烟味儿,进屋去了。


赵启平到家的时候,已经是深夜了。他没同家里说要回来,想给他们一个惊喜。

惊倒是惊到了。一开门看见他爹抓着拖把站在客厅里,母亲在后头抓着手机要报警。

“我……我就是想给你们一个惊喜。”赵启平一时间有点哭笑不得。


被轻飘飘地骂了几句,母亲就揽着他说最近瘦了,比上次视频的时候要瘦。他爹倒是接过他的背包,推了推眼睛道:“镜头会把人放大变胖。”

“就你知道。”母亲横了他一眼,“你怎么突然回来也不说一声!早知道我跟你爸去机场接你了!”

“我跟一朋友回来的,飞北京的,坐高铁回来的。”

“怎么飞北京啊,浦东离家又不远。”

“便宜点啊。”赵启平站起来把背包拿过来,半跪在地板上打开了背包,先把笔记本放一边,把下面两个盒子拽出来,“喏,给你们带的。”

“人回来就好了呀,背来背去累不累呀?”母亲嘴上虽这么说,还是欢天喜地地叫父亲一起过来,“你这买的什么呀?”

“就给你买了条围巾,我爸是条领带。”赵启平道,“我想着就一个包,大的也不太好带,就买俩小的。”

“来过来,看你儿子给你买的领带,还蛮帅的嘛。”母亲取出父亲的领带来,笑道,“平平眼光好。”

“买这个干嘛?我又不怎么打领带——也不知道给你爹买点好酒。”

“就惦记喝,儿子不是为你好嘛。蛮好的,我看蛮好的。”

“老爸,我跟你说,这是儿子对你的期望和鞭策。等你升副院,不得有条好领带出去见人啊。”赵启平眨了眨眼睛,笑起来。父亲笑着摆摆手:“饭吃了没有啊?冰箱里有点剩菜——算了,太晚了,我给你蒸个蛋吧?你林叔回老家给我们送了点蛤蜊,可好了,比市场里卖得好多了。”

“对对对,你给他弄点蛤蜊蒸蛋,我跟你说,我和你爸那天看一个烹饪节目哦,那个教了一个蒸蛋没有孔的办法,和外面饭店里一样的……”

“诶别别别,别忙了,我高铁上吃了。大晚上也不好再吃东西。也累了,你们早点休息吧,我也洗个澡就睡。有什么好吃的,明儿吃个够。”赵启平作势打了一个哈欠。

“那行吧,你给他把热水器打开,我给你拿衣服。”


等下回了房间,主卧的灯才关了。赵启平方才在高铁上睡了一觉,眼下完全没有睡意,索性悄悄开了电脑。

好友栏里你爹突然的号暗着,多半是睡了。他回门派交了采药任务,接着去做主线。


上次从南楚那儿接了萧景睿的任务,还没细看过。原是差使他去趟云南穆王府,把萧景睿的托他转交的信物交给霓凰郡主。那信物原是言豫津留在他那儿的,提示上写的是言侯封存的一封书信。穆王府霓凰郡主受梅长苏之托,要拿到那封故人书信。云南地图尚未解锁,只得先飞至南楚,后经滇茶古道入滇。云南穆王府也是游戏中可以投靠的门派之一,召唤系,堪称手残之大本营。滇茶古道上多奇形怪状的灵兽,即使深夜,也挤了不少捉灵兽的穆王府召唤师。他只得屏蔽了所有的玩家,走在空无一人的古道上。山高月小,长夜照彻,只一个青褂子的少女赤足走在山间。周遭万籁俱寂,叫赵启平一时间有些出神,只觉此情此景实在可爱,一晃神走错了路,拐入了另一条往洱海的路。


既已经走了这么远,那索性去洱海看看。


洱海有个山盟海誓石,是结婚用的。选择结为情侣都要到这地方来,在山盟海誓石前宣誓,系统通告一下。即使是大晚上,仍然有两三对新人等在那边要结婚。如果白天过来,便如结婚旺季的三亚,满沙滩都是人。来了不能白来,赵启平凑上前去吃酒席。酒席水平一般,24小时内气血上限只加5%,看来是对裸婚。

赵启平和他们的亲友一起站在下头,望着台上一身喜服的二人,在月光下显得还有那么点圣洁意味。


我也找个人结个婚玩玩。赵启平想。


说干就干,拉开好友列表,扫了一圈,多是已婚人士。游戏里有情侣任务,奖励也仅次于主线任务,所以很多人都会结成情侣,相互带带升级也快。赵启平这号原先是给女朋友练的,万万没有找人结婚的可能,后来分手了也更没这个念头。如今想想,玩游戏嘛,难道不应该把现实里没干的事都干出来爽一爽。念及此处,赵启平忽然玩心大起。敲开了土豪同志的私信框,咬了半天指甲,斟酌出一句绝对能把对面震得当机三秒的话:


壕哥,我们结婚吧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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