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谭赵】有所不为 09
09.
赵启平一上线就看到系统的提示：
您的好友 你爹突然 拒绝了您的求婚。
“情路坎坷啊。”赵启平噗嗤一声笑了，揉了揉额头。人在游戏里往往会解放自我，和平日里大相径庭。要是在现实里，赵启平从来都是你既无心我便休，游戏里却喜欢死缠烂打——难得碰到一个满级土豪，哪儿能这么轻易放手。
想了想，赵启平敲开了好友栏里亮着的你爹突然。
山海不可平：壕哥拒绝我了呜呜呜……
谭宗明本就打算下线了，哪晓得那小丫头居然还发这么一条过来。心道这小姑娘一天到晚正经事不做，在游戏上到处认哥，跟人求婚，也是闲得可以。懒得啰嗦，直接删了好友，就下线了。
如果他有千里耳，一定能听到赵启平在云层下的纽约公寓里大骂一句：“我靠！”
谭宗明刚回美国这一周，来来回回地到处招兵买马，用他发小的话来说，“江湖混混般拉起了一支领导班子”。初步定于下个月10号回国，上海那边已经安排好了。这些日子里他有空闲的时间，却没有空闲的精力。他没有同赵启平联系，哪怕一次，自问可算全神贯注于工作。
然而当行程定下，Lisa离开他的办公室的那一刻，思念涌进他的房间，填满了这个玻璃幕墙，如无孔不入的水银灌注进超负荷运转的身体，人一下就沉了下来。他望向落地窗外灯火辉煌的纽约，恍惚觉得如同被困在玻璃缸中的金鱼。
金鱼只有7秒钟的记忆，所以才能忍受被困在水缸中被人驯养观察的痛苦。谭宗明想。而人的记忆实在是最漫长最强力的折磨，以至于任何人都不会甘心被困死在孤独中。
他猛地拉开抽屉，有两张戏票，朋友送的。
“喂？”赵启平往平底锅里打了一个蛋，手机大震，一个没存的号码，可他认的，是谭宗明。他一直没存谭宗明的号码，存了也没用，总不见得还能滴滴打炮。谁晓得后来来来回回，也记住了，便更没有存了的必要。谁知道哪天就不必再打了。
“我在你家楼下。”
“上来坐坐？”
“多了张票，汉密尔顿，有兴趣么？”
“除非我打算十个月后去看。”赵启平把鸡蛋从锅里捞出来，关火。以最快的速度换了衣服下楼。
摸摸自己冒出了胡茬的下巴，看着站在车边等他的谭宗明：“抱歉，没刮胡子。”
“我这段时间也兵荒马乱的。”
不必他说，赵启平也看得出来。他所见过的谭宗明从来都是神采奕奕，成竹在胸的样子，他现在依旧自信，仍然沉稳，却似乎疲惫得很，和一个刚下班的寻常男人没有区别。
“你开吧。”谭宗明把车钥匙丢过去，“这车会开么？”
赵启平低头看这辆柯尼塞格，漂亮得让人手痒：“当然会。”
“好，那就坐小赵医生的车。”谭宗明绕到副驾驶位上，拉起了车门。
车上没人说一句话，谭宗明只觉得平静。马丁在车上粘了一个以他家阿蛋为原型，3D打印的玩偶，弹簧底座，随着车的发动，那只小乌龟不住地扭着屁股。如果可以
“我下个月10号回上海。”
赵启平点了点头。
“可能会长住在那儿。”
“那你可以吃到最正宗的粢饭。”赵启平笑了。
“哈，是。”谭宗明笑笑，便再没说话。
如果你也回上海，我把车送你，你可以载我下班回家。谭宗明想。也只是想想而已。
从public theatre出来，赵启平那对漂亮的眼睛似乎也被那场革命的火焰点燃了，闪着孩子气的、兴奋的光辉。他们在百老汇，到处是更加前卫的LGBT先锋们。谭宗明把手头赵启平方才忘在座位上的围巾环过他的脖子，借着这个距离，他抱了抱他。
犹如在濒死的沙漠旅客唇上滴了一滴酒。
“怎么？算是告别？”赵启平笑了。
“I imagined this hug so much, it feels more like a memory.”谭宗明想了想哼道。
他曾经以为这同任何一场猎艳寻欢并无不同，但现在他站在人头攒动的百老汇街头，周围嘈杂的一切都似乎被隔绝开，他发现自己其实比起一个吻，更想只是抱抱他。
赵启平身上这件毛衣领子还带着刚才煎鸡蛋的油烟味，不是第一次的大地，不是第二次的冷棉，而是每家厨房里都有的烟火气。如沉锚于港，他的心坚定而沉稳地跳动着：恋爱使人愚蠢——求之不得呢。
“And this memory can last forever.”赵启平回以拥抱。
和第一次一样，他们回了赵启平的家，拥抱、亲吻和做爱。
和第一次不一样，他们这次愿意叫彼此的名字。
站在街头寒风里，被谭宗明抱进怀里的时候，赵启平知道自己完了。
这段时间，他从未给谭宗明打过电话。打了能怎样呢？他们如苟延残喘般及时行乐——这十分危险，如果你和你的固定炮友有感情。
谭宗明恰到好处的分寸感，永远保持清醒的成熟，他有时不得不承认自己想他想得发疯。如果一辈子留在美国，如果最后在一起。赵启平开始想这个问题，然后把这个问题的假设丢进垃圾桶里。
他的鼻子贴着谭宗明修剪得刚好的头发，闻着他身上好闻的皮革香，脑子嗡得一声炸开。
You have no control who lives who dies who tells your story.
但至少可以控制此刻的我，顺应心意地拥抱你，管别人怎么说呢，走一步看一步。
谭宗明填满他的时候，他感到灭顶般的危险和快乐。
他说：我也想你。
冲了个澡出来，谭宗明把他冰箱里剩下的三个鸡蛋也给煎了，说饿。
“大晚上吃东西，当心积食。”赵启平一边说一边扯了点蛋白丢进嘴里，裸着身子进了淋浴间。
谭宗明在腾挪不开的房间里找了一处坐下，查了查邮件，收到一份视频文件，手机网速有点慢，他往里面喊了一声：“我用下你电脑，下载个东西。”
“就桌上，开着的。”
确实开着，谭宗明敲了下回车，正是还未退出的琅琊榜OL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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